文 | 有书君 · 主播 | 依米
今天，我们继续共读作家黎紫书的长篇小说《流俗地》。
在上一节我们讲了，银霞和她身边那些勇敢的女性，在面对命运的挑战时，都奋力挣扎，坚持向上，创造了精彩的人生。
那么，在这一节中，我们来看看，和银霞同时代的女性们，都经受了怎样严峻的考验，又默默承受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痛苦。
迷途知返的蕙兰
细辉的哥哥大辉去日本待了五年，终于回到了锡都。
大辉从前长得高高瘦瘦的，俊朗中带点阴郁，经过几年异域风土的滋养，他身体强壮了不少，长出了明显的六块腹肌，脸上也随时带着笑容，显得从容而风雅。
楼上楼的人觉得，他有点像电视剧《风云》里的步惊云。
那段时间，到银霞家里串门的人，总要提起大辉，对他赞不绝口。
银霞奇怪地发现，人们竟然完全忘记了那个为大辉自杀的女孩和她的孩子，不由得替她们感到悲凉。
大辉在锡都没待多久，就去了吉隆坡谋生。
在表弟的介绍下，他去了百利来酒楼面试，经理叶公对他十分满意。
叶公的女儿蕙兰在酒楼担任领班，是大辉的直接上司。
她对俊俏得体的大辉一见钟情，不仅工作上处处关照，还说服叶公，将家里的最后一个空房间以优惠价租给了他。
不过，大辉只交过一个月房租。
与蕙兰恋爱后，他就搬到了蕙兰的房间，成了自家人。
大辉外貌太过出众，蕙兰在他面前总觉得自卑。
因此，她努力减肥、精心打扮，只希望能够配得上他。
不仅如此，蕙兰还热衷于给大辉花钱，给他买真丝衬衫、名牌西裤，还随时精心熨衣服、擦鞋子，生怕他身上出现半点瑕疵。
蕙兰和大辉很快结了婚。
蕙兰怀孕后，辞去酒楼领班的工作，专心当起了家庭主妇。
然而，大辉并不是个靠谱的丈夫和父亲，蕙兰对婚姻的幻想迅速破灭了。
1997年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，对马来西亚的经济造成了巨大冲击，百利来酒楼的生意受到影响，身为服务员的大辉收入降低，从酒楼离职，与人合伙卖串串锅。
串串锅形式新奇，价格便宜，吸引了不少顾客。
大辉赚了钱，给家里换了个大电视机和音响，还在没跟蕙兰商量的情况下，买了一辆全新的日产车。
蕙兰原本因大辉的自作主张而生气，但当她抱着孩子坐上新车，心里的气就全消了。
她相信，大辉能够出人头地，庆幸自己挖到了宝。
可惜好景不长，串串锅生意竞争越来越大，最后实在做不下去了。
结束营业那天，大辉心情糟糕，回家倒头就睡。
到了黎明时，半岁的小女儿夏至醒来哭闹，蕙兰抱着她在床前踱着步安抚。
大辉原本蒙着头睡觉，被哭声吵醒后，突然掀开被子坐起身，抓起一个枕头朝蕙兰扔去，并大吼道：
“吵死人了！给我滚出去！”
蕙兰第一次见大辉这样失控，吓了一跳，夏至也哭得更厉害了。
蕙兰没办法，只好把她带到狭小的客厅里。
家里还有个空房间，租给了两个在理发店工作的男孩，夏至每晚在客厅哭闹，他们休息不好，就退租搬走了。
大辉几个月没工作，蕙兰不得不找父亲借钱维持生活，还把自己结婚时的金饰，以及孩子满月时收到的金项链都送去当铺换了钱。
走投无路之下，大辉决定回酒楼上班。
蕙兰拿出本就不多的钱，为他买了白衬衣和皮带，将他打扮得气宇轩昂。
蕙兰希望大辉踏实工作，养家糊口，可惜就在次年，大辉结识了一个老板，迅速辞去工作，去替他跑腿办事。
在那之后的半年里，大辉确实挣了不少钱，所以志得意满地说要在都城吉隆坡买房子。
蕙兰相信大辉的前途，再次放心地怀了孩子。
可莲珠觉得不妙，担心大辉走了歪门邪道。
蕙兰却说，她爱大辉，愿意支持他做任何事。
莲珠冷冷地说：
“那你是遇上命中的克星了。”
蕙兰第三胎生了个儿子，大辉却依然没有成为靠谱的父亲。
他染上了毒瘾和赌瘾，在外面养了情人，很少再回家，在某次回家时，他还动手打了蕙兰。
蕙兰终于忍无可忍，把大辉的东西装进两个行李箱扔到门外，大辉从此失去了音信。
蕙兰重新回到酒楼上班，在父亲和婆婆的帮衬下养活三个孩子。
在她心里，大辉已经死了。
长夜难眠的婵娟
蕙兰嫁给风流成性的大辉，吃尽了婚姻的苦。
婵娟嫁给老成持重的细辉，却也没有获得幸福。
婵娟是一名中学老师，她父母也都是文化人，细辉的母亲何门方氏托了不少人，才给他找到这样一个优质的对象。
细辉沉稳老实，有时甚至有点懦弱，这反而让强势的婵娟有了些安全感。
两人相识不久，细辉就受到莲珠姑姑的资助，辞去电子厂的工作，开始经营一家便利店，经济条件也算不错。
不仅如此，在家庭聚会上，婵娟见到了身为拿督夫人的莲珠，对她的富贵和风度印象深刻，也知道莲珠愿意为这个家付出。
两人的关系，从一开始就不是出于炽热的爱意，而是基于现实的结合。
细辉和婵娟感情进展顺利，开始考虑结婚。
婵娟作为教师，买房可以申请公务员低息贷款，因此要求较高，想买一幢像样的房子。
细辉拿不出足够的钱，感到十分为难。
何门方氏得知后，挣扎了几天，还是给莲珠打了电话。
莲珠对细辉一向很好，立刻答应帮忙。
婵娟和细辉搬进新家一年后才举行婚礼，在气派的房子里大宴宾客。
婵娟的朋友和同事都到场祝贺，对她艳羡不已。
那天晚上，婵娟只觉得人生圆满，敬酒时都忍不住多喝了几杯。
可是，婵娟幸福的幻象，很快就被打破了。
婆婆何门方氏搬进了新房，住在一楼。
她在狭窄的楼上楼住惯了，喜欢把日常使用的东西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，由于她长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就把零食、药油、卫生纸等杂物都摆在茶几上。
到后来，她吃饭、睡觉都在沙发上，不去饭厅，也不用卧室。
因此，沙发上总是放着陈旧的枕头和被子，茶几上也是满满当当的。
婵娟看不惯，每次动手清理，总要遭到何门方氏的抗议，细辉也帮着母亲说话。
婵娟一怒之下，口不择言地说道：
“你们这些住廉价屋出身的人，真能把龙床睡成狗窝。”
而此话一出，让家里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。
婵娟在家里过得憋屈，她原本引以为傲的工作也出了问题。
婵娟班上有个女学生，患有先天性疾病，因为颅骨偏大，显得头重脚轻，被同学们戏称为“外星人”。
她在遭遇同学霸凌后，从教学楼四楼的天台上一跃而下，成了全国版新闻的主角。
那名学生的母亲，是婵娟的小学同学林月圆。
林月圆曾经特意到学校拜托婵娟关照女儿，婵娟却没有放在心上。
女儿自杀后，林月圆心有不忿，召开记者会控诉校方处事不当，还把灵车开进校园里示威。
婵娟是个严厉的老师，遇到不听话的学生，常常要体罚。
她与女孩的自杀原本没有直接关系，却因为体罚学生的事被校方知道，在教学会议上当众检讨了几次。
不仅如此，林月圆还私下告诉别人，婵娟小学时就和别人一起欺凌她。
婵娟觉得可笑，林月圆分明是因她女儿的死迁怒自己，所以根本不想去辩驳，然而，不仅陌生人相信这些话，就连父母和丈夫，似乎都不相信她的人品，显得半信半疑。
婵娟憋着一肚子气，回家后又看到满屋子的杂乱，情绪彻底崩溃，揪着头发嘶吼起来，把何门方氏吓得手足无措。
最终，婵娟辞去了工作，去细辉的便利店帮忙。
然而，她没能获得平静。
她常常梦见那个死去的女学生，每次半夜惊醒，发现丈夫细辉躺在身边熟睡，感到无比孤独。
在这段婚姻中，细辉也过得不快乐。他夹在母亲与妻子中间，难以调和两人的矛盾。
婵娟辞职之后性情大变，常常为琐事暴怒，细辉明白婵娟内心受着折磨，却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平静下来。
他们同床而眠，却困在各自的梦里。
陷入漩涡的春分
日子在磕磕绊绊中一天天过去，孩子们也渐渐长大了。
蕙兰的大女儿春分，长到十几岁后，变得越发叛逆。
在一次和母亲吵架后，春分负气离家出走，音讯全无。
蕙兰急得团团转，到处打听情况，还报了警，却都没有找到春分。
婵娟冷眼旁观，判断春分不是独自离开的，外面一定有人接应。
果然，半年多后，春分自己回家了，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。
孩子的父亲，是和她一起私奔的男友。
家人们这次意见统一，希望她把孩子打掉，可是月份大了，流产的风险很大。
最终，一家人决定去见见那个男孩，看他能否和春分结婚。
莲珠亲自开车，陪着蕙兰和春分去了。
那男孩头发染成金色，眉角挂着银环，裤子穿得松松垮垮，既没带家人，也说不出未来的打算。
蕙兰没和他聊几句，就拉着春分离开了。
回程的车上，三人一路无言。
春分坐在后座，低头望着自己隆起的腹部，神情木然。
副驾上的蕙兰望着前方，忽然开口，讲起春分小时候的事，说着说着，她笑出了泪：
“好不容易把她养大，如今她又要生一个。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？”
莲珠只好轻声安慰：
“船到桥头自然直。”
蕙兰吃尽了大辉给的苦头，不忍心春分和吊儿郎当的男友结婚，葬送她的一生。
因此，她决定和春分一起抚养孩子。
蕙兰、婵娟和春分，都曾对爱情怀有憧憬，渴望幸福圆满的生活。
但在现实中，感情未必值得托付，人性也远比想象中复杂。
有的人被爱情伤透了心，有的人困在家庭的泥沼中动弹不得，有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明白什么是爱，就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。
好了，本节的内容我们就先讲到这里。
下一节我们将会说到，银霞的好友拉祖，如何在命运的洪流中浮沉，又如何走向了悲惨的结局。
让我们下节不见不散！
发布于：北京